第一百三十五章 百无禁忌 (第1/2页)
黎乃六国之下第一强国……
朕和霸国天子平起平坐……
黎国怎么不是霸国?!
雪原皇帝的算盘珠子,劈头盖脸地往人身上蹦。
旁人自可当闲趣,镇河真君作为本届黄河之会的裁判……他没有“闪”。
每一颗算盘珠子,都在他的道身上敲。
他得小心翼翼地接好,认认真真地对待。
“以陛下之尊,有份于时代初启,兴国家体制,两开大国……这六合之围里,自无不可坐之席!”
说过了场面话,姜望便要说“但是”了。
“然长河龙君观礼位,是专为水族而设。有承中古人皇之志,乃继日月共存之德,以启水陆同光之世,为万代之太平。”
“今龙宫无主,水族无君,虚置此席,以待后贤,此诚两族永好之愿,虽万世而不移。”
“陛下若尊于此,则天下水族,不知何盼。以君之德,何以自安?必无此行也!”
姜望深深一拜,执礼甚恭。
两人虽然私底下已是大哥来、老弟去,偶尔被骂急了,他也回口几句“老匹夫”。但在这等公开场合,他还是给足面子。
洪君琰也礼尚往来,先来一句:“朕生平所见英雄,未有如姜镇河者!”
然后便道:“此忧天下之心,是朕之心。”
“水陆同光,朕所愿也。天下大同,朕所求也。”
“当年神陆烽火,遍地王旗。无一方之宁处,无一姓能安枕……朕不忍生灵涂炭,遂止刀兵,自封冻土。以期春暖花开,人间无恙。”
“贤弟东来叩门,始有霜解秋容。朕起身而看——迩来数千年,人间未改颜!”
“天下乱,百姓苦,各家争,苍生逐。今时如故事,今日是明日。我辈生于天地间,终知不能辞也。”
他在天下台上迈步,雄言于天下:“朕不得不按刀再起,奋此老躯,为黎庶举旗。此之所以有黎国也!”
尔朱贺听得是热血上涌,狠狠捏住了拳头。
这就是他效忠的君王,他热爱的帝国,他所奋斗的事业——为天下黎庶,使人间改颜!
现在要是立即开赛,他真的要打两个!
鲍玄镜,小儿也!辰燕寻,腐儒子!纵然天资绝世,又怎及他热血滚烫,理想熠熠生辉?他定要替大黎皇朝拿下魁首,复刻荡魔天君的传奇!
台上的荡魔天君……眨了眨眼睛,不得不等洪大哥吹完。
别的不知真假,那一句“自封冻土”……当年那不是被荆太祖唐誉打得装死吗?
算起来这其实是洪君琰第一次广面现世的“演讲”。
上一次轰动现世的演出,还是参与围杀宗德祯,奠定了他的只手当国、不输当代霸天子的形象。
这一次却是在阐述他的理想,重塑他的风貌。
且那一次毕竟层次太高,非高位者不能具知。不如这次传扬广泛,老少咸宜。
讲完了黎国,他才进入正题:“昔年龙君高坐天下台,朕亦在侧,举旗雪原,同飨天骄之宴。提及人皇旧约,思之两族隔阂,古今相照,莫不有悲,朕亦怆然!”
“往事不堪,祝酒一杯。旧情怀憾,于心为叹。”
“今龙君因罪而死,留功众水。遂有此会,水族登台。”
“我欲承烈山之志,继龙君遗愿,使人心远而复近,水陆疏而复亲。今有水族不公难鸣,前行无路,意有不平……朕当庇之!如庇远人、今人……尽黎民也!”
雪色龙袍真有别样的威风。
洪君琰抬手一指,雪袖如旗,笑问:“如此,龙君旧席——朕当坐否?”
这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对水族这样公开表态的大国皇帝!
且是一个从时代新启至今,都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君王。
这无疑是对太虚阁所推动的水族共识的巨大加码!
他大方地笑着,这样看着姜望。
这也隐隐是他开出来的条件——
我这样支持你们,你们怎么支持我?
姜望一时沉默。
他的沉默不是在权衡利弊,而是给予洪大哥这温和的拒绝。
为了推动“人族水族本一家”的共识,为了给予水族生存空间,推动两族融合……是可以做出一些交换的。
比如为了黄河之会上这个提前确定的正赛名额,姜望陪笑示弱,软硬兼施,多方斡旋,才得以定下。
但不能把这件事情当做条件本身!
因为如果它是一个条件,那么今天可以拿来交换这个,明天就可以拿去交换那个。
洪君琰在这样的场合,把对水族的态度拿出来当筹码,他就不会是一个真心在乎水族感受的人。
他是一个合格乃至优秀的帝王,但水族未见得是他所爱惜的子民。
试问水族若是从此都归了黎国,则其他大国对水族的态度又当如何?他们还会对黎国的一部分如此宽容吗?
迄今为止姜望所做的一切努力,是希望水族能够平等地生活在阳光下。若是为了这份权利,将水族全部放上黎国的战车,那实在是南辕北辙。
搏一个洪君琰身登六合后的一视同仁吗?那或许有实现的可能,但绝非正确的路径。
今天姜望如果点头,是用他在水族内部的巨大影响力,把洪君琰推上水君的位置。也是将几位霸国天子对他的信任,当做了交易的筹码——大家默许你姜望主持本届黄河之会,甚至默许本次大会的诸多改革,是相信你确有公心,确实是想为天下做点事情,不是为了看你在这里送人情的。
但仅仅只是沉默,显然不足以动摇洪君琰的决心。
他伸手指着长河龙君在道历三九一九年所坐的位置,那里迟迟没有一张椅子出现。
他也就一直指着。
姜望有些无奈。他作为裁判,在观河台上因为任何事情与任何人发生冲突,都是不利于本届大会的。除了在涉及大赛公正的地方,他不必以任何形式存在。
但有时候,面对洪大哥这种老无赖,必须得拿出一点态度来。
靠和稀泥是糊弄不过去的。
洪大哥这辈子和过的稀泥,比你看过的泥巴都多。
但凡有一点不好意思,都会被拿捏到死。
“这位置黎皇当不当坐,姜某说了不算。”到了该面对的时候,姜望从不会少了担当,他往前一步,挡住了洪君琰的视线:“陛下雄图大志,姜某既敬且叹!但黄河之会只是现世天骄之会,姜望只是一介匹夫!还是希望它回归比赛本身,希望它纯粹一些。”
当年十九岁的姜望问重玄胜,什么是黄河之会。
重玄胜回答说——
“几位老大哥坐下来聊聊天,分分地盘。”
过往如是。
历代如是。
或者今亦如此。
但今天,不止如此。
它除了过往的那些意义之外,还寄托了一些改变世界的心情,承载了一些……理想。
不算年轻的理想。
大约是一些尚且热血滚烫的年轻人,捡起了一部分烈山之誓的残章,那甚至已被誓约中的龙君,认定为谎言。
但太虚阁要将它推行为真相。
二十二岁时的重玄胜说,黄河之会的开始,是那些大人物,为了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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