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愿君好眠 (第1/2页)
“怎么突然改主意了?”姜望问。
重玄胜呲了呲牙,恨声道:“从来只有我欺负人,没有别人欺负我,我咽不下这口气!”
“人家七恨毕竟已经超脱,就当给超脱者一个面子……你现在太冲动了。”姜望说。
他柔和地劝道:“现阶段我们的主要目的,是让你跳出七恨的选择,而不是和祂正面冲突。人家打你的左脸,你把左脸捂住不就好了?”
“是啊,我太冲动了。”重玄胜叹了一口气:“而且我的脸太大,捂不住。”
姜望当然明白自己的选择已经被猜到了,虽然不明白是怎么被猜到的……他如今也能山崩于前面不改色,按说应当未露端倪。
他又不是净礼小师兄,一点心情都写在脸上!
也只能归结于面前这胖子太了解自己,又兼一身的脑子。
“你说七恨的布局,会牵涉到十四,或者我的干儿子么?”姜望问。
楼约堕魔当然是许多年来水滴石穿的浸染,当然是诸多因素累叠的结果,但最直接的击溃他的那一刀,还是其女楼江月的死。
七恨并非一位拘泥手段的存在,倘若祂一心引重玄胜入魔,恐怕也不会单从重玄胜着手。
重玄胜脸上的凶相消失了,现在不是自我安慰的时候,他的表情十分沉凝:“恐怖的地方就在于此——我们和七恨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。即便祂真的做了什么,我们也无法察觉,只能被动地等待结果。”
姜望也在认真思考:“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待,要在祂意定的结果出现之前,先给祂一个结果。而我们唯一能占据主动的办法,就是从缺位的两尊魔君入手,因为那是祂的必经之路,必求之果。”
“思路是对的。”重玄胜道:“只是七恨也一定能想到这一层,魔君的补位越到后面,祂越是警惕。”
“无论祂警不警惕,八大魔君补齐了六尊,剩下两尊祂不会放弃。无论祂警不警惕,我们要对付祂,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切入点。”姜望定声道:“所以我们唯一需要思考的,就是怎么在祂警觉的情况下,仍从这里宰祂一刀……甚而将祂杀死!”
重玄胜叹了一声:“你说得对!”
他很快进入状态:“七恨是人族大敌,杀祂有益天下。只凭我们肯定做不到这件事情,但只要我们创造了杀祂的机会,人族超脱自会出手。‘创造杀祂的机会’,这件事情是有机会实现的。”
“我现在已经对祂有所警觉。再加上十四是诰命夫人,她的腹中孩儿是侯府继承人,一旦出生就会封世子,全都系于国家,牵动国势。真有什么问题,我应该能及时发现。”
“楼约面对的只是魔君七恨,我们面对的却是超脱七恨……这当然是一件极度糟糕的事情,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利我的地方。”
他拧着眉头:“因为有超脱共约在,即便祂还没有签字,行动之间也多少有所限制,反倒不像身为魔君之时,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。或许超脱共约,也能成为我们的武器……”
“马上就签了。”姜望说道:“七恨,山海道主,秦太祖,柴胤,他们会一起签。如果紫极殿也议超脱之事,你应该明天就能得到消息。”
“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。七恨的布局风格,多是等待事情自然演化,而极少主动地去操纵什么。祂真正出面的时候,往往是收局的时候……”重玄胜慢慢地道:“我这边暂时不用太担心。”
大齐博望侯向来对自己的判断很是笃定,可眉间的忧愁毕竟不能散开。
他还是说了‘但是’:“但是……”
但是不能完全抹掉那种可能性。
但是为人夫,为人父,怎么能彻底地放下心来?
“回头我给大师嫂准备一份礼物。”姜望道:“等孩子出生的时候,看看能不能请山海道主来看一眼。”
重玄胜张了张嘴,最后没有说什么,只问:“你打算怎么搜集圣魔功的情报?别告诉我要去魔界一趟,再炼一部魔功试试。”
“倒也简单。”姜望的确不把这个问题当做问题,心里想着别的事情,嘴里漫不经心地道:“黎国立国的时候,我就在场见证。太虚阁同黎国的合作也非常愉快。请傅真君跟我讲一讲圣魔功的相关情报,想来并不为难。”
当今之世,最了解《礼崩乐坏圣魔功》的,除了魔界那几位,也就是两千多年前围杀圣魔君的那批人了。
屠夫总归了解猪。
其中主导那场围剿的,乃是北天师巫道祐。此外雪国、景国、荆国的强者都有参与。
姜望跟巫道祐不熟,平心而论,也不太敢信任巫道祐的情报。
圣魔功之事,攸关重玄胜生死,他要确保情报的可靠性,以免干扰重玄胜的思考。
霜仙君许秋辞是那场战斗的绝对主力之一。
而许秋辞是傅欢教出来的强者,又继承了洪君琰的凛冬仙宫。
上古诛魔盟约里保证雪国延续的千年承诺,就是傅欢强势与巫道祐谈判,用许秋辞的死,逼着巫道祐写下。相信傅欢对当年那件事情不会陌生,对圣魔功必然有所了解。
重玄胜“哦”了一声。
姜望又道:“当年剿杀圣魔君,荆国那边也有强者出手,肯定也有相关情报。荆国又是驻守生死线的大国,对魔族再了解不过。”
重玄胜了然:“你同黄舍利私交极好。”
“其实生疏了些!”姜望道:“不过射声大都督曹玉衔欠我一个人情……”
重玄胜“哦”了一声。
当然牧国也是驻守边荒生死线的大国,但这就根本不用特意拿出来讲。他只要漏点口风,小五就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。
姜望又道:“此外书山传承多年,对古老秘辛多有记载。颜生老前辈前段时间还路过我家酒楼……回头我也问问他去。再不行,我还有一个同僚,乃司马衡先生的亲传,略通古史……”
重玄胜无话可说了。
他这些年行走官道,长袖善舞,在朝野之间,织了偌大一张网。若有什么政见,很少有推不动。又通过德盛商行,惠结天下,在现世各地都有些关系……
这是“博望侯”这三个字愈来愈重的原因之一。
但回头一看,他苦心积虑编织的这些人脉,竟不如姜望无心插柳……
他想了想,道:“一直在说七恨的事儿,我倒是忘了问,悬空寺那边究竟情况如何?军神匆匆地去,又匆匆地回了,也没来得及在朝上议。”
姜望便把悬空寺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。
重玄胜若有所思:“……有意思。”
“哪里有意思?”姜望问。
重玄胜道:“这次进了命运净土的每个人都有意思。”
“单只说我呢?我的意思在哪里?”姜望问。
“神侠叫景国吃了那么大的亏,报复也好,重塑权威也好,表现强势也好……他们找神侠的麻烦是应有之理。”重玄胜反问道:“你找神侠是因为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姜望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重玄胜讲了要找神侠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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